用一本书，读懂柳宗元的“千万孤独”

每个人，都会在生命的某一刻，想起柳宗元的“千万孤独”。

用一本书，读懂柳宗元的人生遭际与精神超越，从柳宗元的人生中汲取支撑与力量。

“风波一跌逝万里”：当家国理想遭遇严酷打击，当漫漫人生只剩艰难贬途，在寂寞山水间，他以清寂的笔调，书写沉默下奔涌的心声，以美拼起瓦解的壮心，支离的生命。

教育部“长江”学者尚永亮，从贬谪生涯到执着情怀，从生命孤独到诗文创作，深入讲述柳宗元置身苦难、品味苦难并超越苦难的心路历程。

少时陈力希公侯，许国不复为身谋。风波一跌逝万里， 壮心瓦解空缧囚。

——柳宗元《冉溪》

每读这四句诗，都会产生一种悲壮亦复悲凉的感受。“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少壮之时理想高远，豪气干云，以为青紫可拾，功业易就，于是将身许国，全力以赴，杜绝了一切犹豫彷徨、畏缩怯懦，也不再考虑后路，准备为唐王朝的中兴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番事业；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极其严酷的政治打击，顷刻间便粉碎了他人生的所有希望，一身去国，万死投荒，从此便开始了他那如同被抛弃 、被拘囚般的贬谪命运，开始了他在遥远空间和漫长时间双重折磨下的无尽等待和煎熬。这是柳宗元的主要行迹，这四句诗也就成了他一生思想、心态乃至生存状态的典型写照。

柳宗元画像（图片来源：网络）

从永贞元年（805）到元和十四年（819），从三十三岁到四十七岁，柳宗元在荒远僻陋的永州和柳州整整待了十四年时间，直至葬身于柳州。在这十四年时间中，都发生了些什么呢？

从国家的政治局势看，那位曾经对柳宗元等革新派成员严酷打击 、痛下杀手的唐宪宗李纯，继位伊始，即将主要精力用于强化中央皇权，以武力扫平藩镇 。

然而，面对如此波澜壮阔、如火如荼的政治、文化场景，柳宗元与同时被贬的刘禹锡等人却只能置身遥远的贬所望洋兴叹 。

作为被整个社会群体和所属文化圈子抛弃了的一批“罪人”，他们在远离社会文化中心的一个偏僻角落，饱尝忧患的磨难，很少有人记得起他们。他们对社会来说，似乎已失去了用处；社会对他们来说，则犹如一个逐渐陌生了的世界。当此之际，他们怎能不深深体验到那被抛弃后的无限痛苦呢？

除此之外，柳宗元受到的另一重精神折磨，便是来自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由于柳宗元的主要参政实践是永贞元年进行的革新活动，而要革弊图新，势必会触动不少人的既得利益，并因不能满足一些人的不合理请求而得罪他们，所以在柳宗元被贬之后，墙倒众人推，各种流言、诽谤纷纷而起，大有“世人皆欲杀”之势 。

柳宗元在《答问》中借问者之口描述自己被贬后的情状说：“独被罪辜，废斥伏匿。交游解散，羞与为戚；生平向慕，毁书灭迹。他人有恶，指诱增益；身居下流，为谤薮泽。”在《寄许京兆孟容书》中，他进一步说 ：“伏念得罪来五年，未尝有故旧大臣肯以书见及者。何则？罪谤交积，群疑当道，诚可怪而畏也。”这些叙说，清晰地反映了柳宗元被贬后为人诽谤、攻击乃至冷落、歧视的情形。

苏轼认为，柳宗元的诗文“忧中有乐，乐中有忧”。事实上，在柳宗元那里，乐只是暂时的，忧却是永恒的，在他身上似乎总有一种无形而巨大的牵拽力量，时时刻刻在发挥作用，将他拖向苦闷的深渊。大凡他独游山水的时候，便是他最孤独的时候；他宣称人生无谓的时 候，便是他被弃感 、被拘囚感和生命荒废感最沉重的时候，而他寄身佛理、盼望归田的时候，则是他心灰意冷最感绝望的时候。正由于柳宗元从根本上做不到超然解脱，所以他才在遥遥无期的谪居生涯中，经受了比一般人剧烈得多的精神折磨，并由此一步步导致了他的性格变异。

一方面，接连不断的政治打击使柳宗元对自己被抛弃、被拘囚和生命荒废的感受特别敏锐、特别深刻；另一方面，长期谪居所经历的各种忧患磨难又使他对外界刺激产生了一种适应性，在感受上相对迟钝和冷漠。一方面，他确实想摆脱樊笼的拘囚，并为此做过多种努力 ；另一方面，他也因希望渺茫而不得不将巨大悲苦沉潜于心底，以沉默寡言 、反视内省的态度来应付并漠视外界的事变。

人对苦难不只是被动的承受，还在于顽强的抗争；正是在抗争中，人的生命意志和生命强力才得以勃发，人的本质力量才得以呈现，伟大的悲剧精神才得以产生。斯马特在《悲剧心理学》中说：“如果苦难落在一个生性懦弱的人头上，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苦难，那就不是真正的悲剧。只有当他表现出坚毅和斗争的时候，才有真正的悲剧，哪怕表现出的仅仅是片刻的活力 、激情和灵感，使他能超越平时的自己。悲剧全在于对灾难的反抗 。”

反抗表现了人的不屈和人性的坚强，也给文学增添了水石相激的力度 。一方面，是苦难毁灭了贬谪诗人的生活 ；另一方面，贬谪诗人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又反转过来给予他们以人生 、艺术 上的丰厚赐予。在那首被后人誉为五言绝句最佳者的《江雪》中，柳宗元置身严寒酷烈 、“千万孤独”的环境中，以无畏的精神挥笔写道：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苍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宇宙，使得千山万径没了鸟的踪影，也没了人的踪迹。然而，就是在这酷寒肃杀的天地间，还有一位头戴斗笠 、身披蓑衣的老翁，驾着一叶孤舟，在漫天风雪中独自垂钓！这里展现的，不仅是一幅清寒寂寥的风雪独钓图，而且内含着一种意志的顽强和品格的卓绝。诗人借助象征的手法，赋予诗作以丰厚的意义内涵，强化了诗作的冷峭格调， 而从本质上说，其所展示的乃是一种对抗苦难的悲剧精神 。

（图片来源：网络）

从“风波一跌逝万里”到“独钓寒江雪”，勾勒出柳宗元在政治斗争失败后置身苦难 、品味苦难并超越苦难的心路历程，也展示出一种傲岸高洁的文化品格。就此而言，将这本重在探讨柳宗元贬后心态与创作的小书名之为“独钓寒江雪”，似乎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新书信息】

“大家讲人文”《独钓寒江雪：尚永亮讲柳宗元》

书号：978-7-5726-0728-8

定价：59.80元

32开 平装（有护封），280页

作者介绍：尚永亮，祖籍中原，长于西安。陕西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2012年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历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教育部中文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国家社科基金学科规划组评审专家、中国唐代文学学会副会长、柳宗元研究会会长、中华诗教学会副会长、湖北省屈原学会副会长等。已出版《贬谪文化与贬谪文学》《弃逐与回归》等专著、译著20余部，发表学术论文、译文200余篇，获省部级社科研究优秀成果一、二、三等奖多项。

【系列介绍】

大家讲人文（第一辑）

《独钓寒江雪：尚永亮讲柳宗元》

《天意怜幽草：董乃斌讲李商隐》

《烟雨任平生：郑培凯讲苏轼》

《文心的省思：汪涌豪讲中国古典文学》

《日出东南隅：王运熙讲乐府诗》